几年前在意大利旅游，离开威尼斯水城后，我们乘坐大巴车前往中部城市佛罗伦萨。时值七月末，天空晴朗，虽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，阳光仍然灿烂，空气也很清新。汽车平稳地前行，路两旁的树木相继闪过，远处的青山也仿佛隐隐后退。车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氛。导游告诉大家：从威尼斯到佛罗伦萨，有265公里，行车需2.5小时。他介绍说：佛罗伦萨位于亚平宁山脉中段西麓盆地中，是意大利托斯卡纳区的首府，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，举世闻名的文化旅游胜地。佛罗伦萨的含义是“百花盛开的地方”，中国诗人徐志摩曾将它译为“翡冷翠”。听完导游简单的介绍，一位年轻游客兴奋地说：“那我们可以很好地感受这欧洲文化中心的魅力了！”导游和大伙儿禁不住笑了起来。将近傍晚，我们到达了目的地，安排好住宿，期待着明天在佛罗伦萨有新的感受。

第二天上午，大家跟随导游首先来到佛罗伦萨市中心的塞诺里亚广场。放眼四望，塞诺里亚广场呈L形，没有想象的那么大，周围全是样式不同、颜色各异、高低相间的建筑物。导游说：塞诺里亚广场是佛罗伦萨的政治中心，也被称为市政厅广场，是佛罗伦萨最美丽的广场。也许他看到有人质疑的神色，稍作停顿，指着广场东南角说：“大家看，那里是维琪奥宫和兰奇敞廊。”顺着导游指的方向，我看到有一座石头城堡状的哥特式建筑，雉堞状的顶部矗立着一座很高的四方形钟楼，宫墙上有许多白色人体雕像。导游解释说：维琪奥宫后来改称旧宫，从1872年起，一直是佛罗伦萨政府所在地，现在成为向公众开放的市政厅。旧宫旁的兰奇敞廊原是行政长官宣读文告的地方，现在这个敞廊连同整个广场展示了许多栩栩传神的铜像和雕塑，被誉为“露天雕塑博物馆”。这里的著名雕塑有切利尼据希腊神话题材创作于1545—1554年的《帕尔修斯》，有佛兰德斯画家詹波隆那的名雕《抢掳萨宾妇女》和《赫刺克勒斯与半人马涅索斯的战斗》，还有古希腊雕塑复制品《墨涅拉俄斯扶起帕特罗克洛斯的身体》。接着，导游又指向广场的左边说：那里是《海神喷泉》，1563—1575年用白色大理石雕制成。这些是最能反映佛罗伦萨文化艺术的亮点。说完，导游带领我们前往旧宫参观。

旧宫即维奇奥宫，是过去佛罗伦萨共和国的市政厅。走到宫门外，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宫门口左侧的那座大理石雕像。待游客聚齐后，导游问大家：“有谁知道这座雕像的名字？”一个小学生应声回答：“我知道！这是《大卫》雕像。”“回答的很对。”导游表扬了那个小学生，众人也都向他送去了赞赏的目光。导游接着介绍说：“这尊雕像高410厘米，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绘画家、雕塑家、建筑师和诗人米开朗基罗花了3年（1501—1504）时间才完成的，代表了文艺复兴时期雕塑艺术的最高峰。”“大卫是什么人呀？”游客中有人问。导游继续说：“大卫是取材于《圣经》旧约中的一名男子，他长得高大俊美，文武双全，英勇善战，曾杀死侵略犹太人的非利士巨人戈利亚，保卫了国家与民众。”随后，导游指着雕像详细地解释说：“欣赏雕塑要有历史感和美学感。大家看这座雕像中的大卫，充满自信地站立着，右腿挺直，左腿前伸，左手握石块曲于肩前，右手下垂，头略左转，目光搜索着远方来敌，充分展现了正义男子刚勇、睿智的内在美和矫健、潇洒的外在美，特别具有感染力。”导游解释后，游客中有人轻声议论：“这尊雕像形象地表现出了正义的力量。”我也又仔细地审视雕像，和初看的感觉真的不同了。知道了怎样欣赏雕像，增长了见识，我非常高兴。“这座雕像是一直放在这个地方吗？”突然间，一个青年人问。导游回答：“原来是放在这里的，后来被移到佛罗伦萨学院美术馆收藏，现在原位上放置的是复制品。”

离开《大卫》雕像，跟随导游进市政厅参观。市政厅门的入口处装饰着一枚很大的城市徽章。导游向大家介绍：市政厅是城市管理机构办公的建筑，最早出现在中世纪的欧洲。和中国的市政府办公楼不同的是，它不仅有供市政管理机构办公和开会用的场所，而且还有供市民活动的地方。市政厅底层多有券廊，就是作为市民集会用的，到市政厅办事的市民可在廊内休息；每逢集市，商人还可在廊内摆摊售货。“那市政厅不就成了商场了！”有游客打趣地说。我们来到市政厅的二层，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大的客厅。导游说，这里就是五百人大厅，始建于1494年，曾经是佛罗伦萨共和国的会议室，长54米，宽23米，高18米。我看到，这个大厅的前端装饰着一座胜利女神雕像，据说是米开朗基罗在1525年创作的。两侧墙壁上有许多绘画，这些绘画有的色彩明暗鲜明，有的内容表现是宗教人物，还有的特别富于动感。一个游客说，这些绘画属于巴扎利派。巴扎利派是什么风格，我不懂，也不便深问。抬头看，天花板的修饰也别具特色，一组一组的格子增加了人们的美感和舒适感。据导游介绍，这个大厅经过多次翻修，最后一次是在2000-2001年。在市政厅的三层，我看到的是精致的穹顶画和织入了当时佛罗伦萨地图的壁毯，多姿多彩，令人难忘。

随后我们前往海神喷泉，因为离市政厅很近，没走几分钟就到了。导游指着站立在八角形喷泉中间高高底座上的雕塑像说：“大家看，他就是罗马神话中的海神尼普顿，即希腊神话中的波塞冬。”我从尼普顿的塑像中分明地感觉到，海神是一个肌肉健壮、勇猛无比的人，在和章鱼大战中表现出无比自信。“这里面有什么隐喻吗？”我想。恰好这时导游解释说：“海神尼普顿的面孔很像佛罗伦萨公爵科西莫一世。”啊，我明白了，这座雕像是在表现佛罗伦萨对海上的统治权。和尼普顿的刚武形象不同，在喷泉的四周，一些少女的塑像，则显得丰满、温柔，洋溢着欢乐的气息。导游告诉大家：海神喷泉塑像也是复制品，真品保存在意大利国家博物馆中。

午饭后，稍作休息，我们去游览维琪奥桥。该桥建于1345年，是一座三拱石桥，横跨在阿尔诺河上。桥上建有双层走廊，所以又称古桥和廊桥。它是佛罗伦萨的地标之一。桥上的双层走廊，最初是为了方便科西莫一世从乌菲兹宫通往隔岸碧提王宫的，后来演变成市场，专卖金银等贵重饰品。据说古桥是诗人但丁遇上心中所爱碧雅特莉丝的地方，虽然只有两次，却使他终生难忘。为了表达对该女子的深爱，但丁倾注心力写出了《新生》这部诗作。诗中洋溢着但丁对生命的执着追求，对纯洁爱情的热情歌颂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，表达了要求摆脱中世纪宗教戒律、道德规范的朦胧愿望。因为有这么一段佳话，我们游览古桥时，看到不少游客在桥头徘徊，总想找到当时但丁所站的准确位置，然后在那里留影。还有许多情侣在桥的栏杆上挂同心锁，再把钥匙丢进河里，期待着彼此能相爱终生。

怀着美好的心情，我们离开古桥，去圣母之花大教堂参观。圣母之花大教堂位于佛罗伦萨市中心的杜奥莫广场，也是佛罗伦萨的地标性建筑。导游介绍说：该教堂是当时的行会从贵族手中夺取政权后，作为共和政体的纪念而建造的哥特式建筑，长153米，宽90米，总高107米，是世界第三大教堂。它始建于1296年，1496年完成主体建筑，1887年才全部完工。教堂正面墙体是用白、绿、粉红三色大理石按几何图形拼成的，给人的感觉优美、明快而典雅。教堂的八角红色圆顶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，充满诗情画意。走进教堂，看到的许多艺术品更是令人称绝。导游介绍说：穹顶上的那幅巨大的天顶画，是16世纪佛罗伦萨画家乔尔乔·瓦萨里为主绘制的《末日审判》。中殿北墙上的壁画，有乌切洛的《乔凡尼·阿古托纪念碑》，以及为纪念但丁诞辰200周年的杰作《但丁与神曲》，此外还有意大利雕刻家纳太罗的《先知者》雕像，戴拉·罗比亚的大理石浮雕《唱歌的天使》。我感觉，圣母之花大教堂不愧是艺术宝库。

我们最后参观的是但丁故居。但丁故居位于老城区一条小巷里，是一幢古朴的3层楼建筑，楼外墙呈灰色，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但丁半身雕像，楼门窗很狭小，门前有老井台和中世纪铁灯。走进故居，室内灯光灰暗，墙壁上有亨利·豪里达创作的《但丁与碧雅特莉丝邂逅》油画，使人再次想起古桥上的那段佳话。由于但丁反对中世纪教会专制的黑暗，反对教皇及其追随者，他遭到终身流放，1321年客死于拉韦纳。在参观但丁故居的过程中，我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但丁的代表作、在世界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《神曲》，以及马克思在《资本论》序言中引用“走自己的路，让人们去说吧！”这《神曲》中的著名格言。

从佛罗伦萨归来，我常想：佛罗伦萨的魅力是什么？它是在文艺复兴运动中，意大利在诗歌、绘画、雕塑、建筑、音乐等领域取得的突出成就，是文艺复兴的伟大先驱者诗人但丁、画家达·芬奇、雕刻家米开朗基罗等精英的奉献，是恩格斯所说“人类从未经过的最伟大的、进步的变革”。

（文章来源：《中国社会科学报》2022年7月8日《社科院专刊》）